萧临渊挺直脊背,目视圣上,神色坦然道:“父皇,儿臣虽对陆筝筝有怜惜之情,但劫狱这般大逆不道、触犯律法之事,儿臣断不会去做。”
“儿臣深知身为皇子,当以律法为尊,以朝廷纲纪为重,怎会因一时怜惜就做出这等糊涂之事,还望父皇明鉴。”
圣上萧潜雍听后神色未动,目光深邃得让人瞧不出任何想法。
片刻后,他才将目光又转向沉卿知,带了几分冷意,“镇北侯,你呢?”
沉卿知身子猛地一颤,忙不迭地叩首,额头重重磕在地面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“陛下,此事并非臣所为。陆筝筝是臣平妻之女,臣怜惜于她,这才去狱中探望她。但臣绝无劫狱之心,更无那等胆量与谋划去行此大逆不道之事。”
“臣这几日一直安分守己待在府中,从未有过任何异动,还望陛下明察。”
低着跪着的郭继坤,眼中闪过鄙夷。
他从来就没见过比镇北侯还不要脸的人。
前头在刑部处处向着陆筝筝的是他,如今见出了事,撇得干干净净的也是他。
想到圣上对孟相的圣宠,郭继坤开口准备送给圣上一个台阶。
“陛下,臣以为镇北侯所言不实,据臣所知,镇北侯这些年来待那林氏的女儿陆筝筝比自己的女儿还亲,出门在外也常夸那陆筝筝。”
“更是在所有人员都在忙碌山城洪灾和流民一事时,专门请了一天假,说要将那陆筝筝纳入沉家族谱。”
“臣虽不知镇北侯为何非要说陆筝筝未入沉家族谱,但在臣看来,镇北侯对陆筝筝的情谊可是难能可贵的父女之情。”
“所以臣以为,陆筝筝被劫一案,镇北侯并不能脱掉干系。臣恳请陛下,允许臣继续彻查镇北侯府,找出真相,严惩真凶。”
皇子他不敢查,但屈屈一个镇北侯,他还是敢查的。
沉卿知还想辩解,却被圣上萧潜雍的声音止住。
“镇北侯涉嫌劫狱一案,证据未明之前,先押入天牢候审。”
沉卿知只觉眼前一阵发黑,身子晃了晃,几乎要瘫倒在地。
他强撑着,颤斗着声音道:“陛下、陛下开恩啊”
然而,圣上却不再看他,目光转向郭继坤,“郭爱卿,你继续彻查此案,务必找出真凶。不论涉及到谁,一律严惩不贷。”
郭继坤连忙领命,“臣遵旨,定不姑负陛下期望。”
他赌对了,圣上本来就看镇北侯不顺眼。
正等着他这个出头鸟来挑这个事端呢。
没看已经把“郭继坤”升级成“郭爱卿”了。
强压住嘴角的笑意,他便同禁卫一同将沉卿知押了下去。
待所有人离去,御书房只剩下圣上萧潜渊和奕王萧临渊这对父子。
萧潜雍低头看着这个被他留在京都,唯一未被安排封地的奕王,眸色依旧平静。
半晌,他才冷声询问:“你要纳那陆筝筝为侧妃?”
萧临渊垂头拱手,“是,父皇,陆筝筝失身于儿臣,儿臣要当起这个责任,给她一个名分,护她周全。”
“但父皇,儿臣并未因此参加劫狱。”
萧潜雍听后,神色依旧平静如水。
沉默良久,他才缓缓开口。
“从今日起,你自请禁足吧。”
孟南枝是到了快要日落的时候,才得知沉卿知被押入天牢的消息。
曹宛清坐在她的身侧,唇角勾着笑意,“他可真是活该,看他现在后不后悔非要娶林婉柔为平妻,竟还想把那陆筝筝记入沉家族谱。”
“眼下出了这等事,我估摸着他在牢里定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。”
孟南枝微微垂眸,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,轻声道:“这劫狱之事非同小可,他如今被押入天牢,也是自食恶果。”
“只是不知这背后主谋究竟是谁,竟然敢私闯牢狱。”
曹宛清闻言也皱了眉,“这件事确实蹊跷,我听陈郎说,郭大人去镇北侯府抓人时,那林婉柔竟然去了奕王府。”
“郭大人带人去抓她时,她装得跟真的似的,哭天喊地的说她不知情,还让郭大人去救陆筝筝,说陆筝筝肯定是被人给绑走了。”
说到这里,曹宛清又嫌弃地摇了摇头,“装的那么像,她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了。要我说,这件事八成就是她干的。”
孟南枝闻言却是轻轻皱了眉。
依她对林婉柔的了解,她做事一向喜欢给自己留后路。
这件事,只怕没那么简单。
而且陆筝筝被劫,林婉柔却在奕王府。
孟南枝很难不担心他们两个又有了交扯。
曹宛清见她不说话,以为她在担心陆筝筝被人劫走一事,忙是劝慰道:“南枝你也别太担心,郭大人和陆郎他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,陆筝筝又身有重伤,她逃不掉的。”
“而且林婉柔现在也被关押,就算她再狡猾再怎么算计,量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。”
孟南枝点头,没有去否认她的话。
一旁静静听着的沉朝昭,情绪不高地抬起头,“我父亲他、真的被抓进天牢了?”
曹宛清点头,“是,直接从御书房带走的。”
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,孟南枝嗔了曹宛清一眼。
曹宛清后知后觉地禁了声,面上起了小小的讪意。
她与南枝说习惯了,倒是忘了还有沉朝昭这个小丫头。
在人子女面前,总是不好说其父母的不是。
孟南枝握住沉朝昭的手,语气温和:
“昭儿,陆筝筝这件事,还在查。你父亲只是暂时被关押,他若是没有参与其中,关些时日,便会被释放的。”
沉朝昭垂下头,手指轻轻搅起绯色的衣角,“恩,我知道。”
默了几息,她又几不可闻地开口。
“母亲,我想去看看他。”
孟南枝蹙眉,还不待她出声询问其原因。
次子沉砚珩也走了过来,轻声道:
“母亲,我也想去看看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