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风峡谷,秘境内。
随着最后四名圣级暗鳞族的陨落,剩馀的暗鳞一族,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。
在林萧两家以及联军摧枯拉朽的清扫下,迅速土崩瓦解。
喊杀声渐渐平息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战之后的死寂与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重血腥。
然而,在这片刚刚被夺回的战场上,却无人感到胜利的喜悦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那块黑色的大石旁。
林荒低着头,直挺挺地跪在楚河已然失去生息的躯体前。
栽愣陪在大哥的身边,与林荒签订了平等契约,心意相通的它。
感受到了林荒内心那极致的悲伤与愤怒。
林荒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泪水无声地肆意流淌,冲刷着他年轻却冰冷的面庞。
他一动不动,仿佛化作了一尊石象,唯有那微微颤斗的肩膀,泄露了他内心何等滔天的巨浪。
他的脑海中,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与老师相关的画面:
初遇时,那个邋里邋塌、醉醺醺地倒在龙城武大广场上,被所有人视为废物的颓废男人。
教导时,那个看似随意,却总能一针见血指出他不足,将《寂灭雷指》的精髓倾囊相授的严师。
传承时,那个在僻静小院里,将承载着紫亟一脉希望与仇恨,从不外传的紫亟雷源传承郑重交给他,眼神中带着复杂期盼与托付的传承者。
最后时刻,那个紫发狂舞,雷瞳如渊,以生命为引,演绎紫亟终极奥义,宛若雷神临世,却又在胜利后悄然熄灭,唱着儿歌查找父母的……可怜人。
“老师……”
林荒的喉咙里发出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哽咽,他伸出手,想要碰触楚河那修炼冰凉的脸颊。
却在即将触及时猛地顿住,仿佛怕惊扰了老师的安眠。
他就这样跪着,任由泪水砸落在焦黑的地面上,溅起小小的尘埃。
世界仿佛失去了所有颜色,只剩下眼前这张苍白、带着干涸血痕、却嘴角含着一丝释然笑意的脸。
结束战斗的萧琦,无声地来到儿子身边。
看着跪在地上、背影显得无比单薄孤寂的林荒,她的心如同被针扎般疼痛。
她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站着,用自己的存在告诉儿子,母亲在这里。
她伸出手,轻轻搭在林荒剧烈颤斗的肩膀上,传递着无言的安慰与支撑。
李元帅、林战、林震天、萧寂、龙炎圣王、星穹圣王,以及所有幸存下来的联军高层和精锐,都默默地围拢过来。
他们看着安详离去的楚河,脸上无不带着肃穆与敬意。
随后,以李元帅为首,所有人,包括四位圣王,以及林荒的父母。
齐齐对着楚河的遗体,深深鞠躬。
“恭送紫亟之主!”
低沉而整齐的声音,在寂静的秘境中回荡,带着无比的庄重与哀思。
他们保持着鞠躬的姿态,久久未曾起身。
这不仅是对一位强者的送别,更是对一段沉冤血史的告慰,对一个不屈魂灵的致敬。
这庄严的送行声,似乎刺激到了林荒。
他身体的颤斗愈发剧烈,随后猛地抬起头。
赤瞳之中不再是冰冷的泪水,而是燃起了两簇近乎实质的、充满了极致痛苦与无边恨意的火焰!
暗渊族!
暗鳞族!
是它们!
是这些来自深渊的杂碎,夺走了他的老师!
夺走了那个看似颓废,却将一切希望与传承都寄托在他身上的男人!
夺走了那个直到最后,还在教导他、守护他的长辈!
这股恨意是如此炽烈,如此纯粹,几乎要将他整个灵魂都焚烧殆尽!
他死死咬住下唇,鲜血顺着嘴角溢出,却浑然不觉。
萧琦感受到儿子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令人心悸的恨意与悲痛,心中大恸。
她连忙起身,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,柔声道:“荒儿……”
李元帅也直起身,看着状若癫狂的林荒,沉声叹息道:
“林荒,节哀。这……是楚河自己的选择。
从他毫不尤豫施展‘紫亟雷神‘就能看出,恐怕……他等待这一天,已经等了太久太久。
这不是求死,而是……解脱,是亲手为楚家、为父母亲人复仇的……最终归宿。”
林战也走上前,看着楚河的遗体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:
“楚家……在帝都以西的‘英魂山’有一处祖坟,虽已荒废多年,但地方还在。将他……带回去吧,让他魂归故里,与亲人团聚。”
林荒对周围的声音置若罔闻,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楚河。
良久,他猛地站起身,动作因为僵硬和悲痛而显得有些跟跄。
“锵!”
天狼爪瞬间复盖他的双手。
他没有看任何人,径直走向旁边一株在战斗中幸存、却已焦黑大半的巨大古木。
暗紫色的爪刃闪铄着寒光,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。
他没有动用任何元力,只是凭借天狼爪的锋锐和肉身的力量,一下,又一下,极其认真地切削、打磨。
木屑纷飞。
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他。
不过片刻,一具简陋却厚重的木棺,在林荒手中成型。
他走到楚河身边,动作极其轻柔,仿佛怕惊醒了沉睡的人。
他小心翼翼地将楚河那已然冰冷的身体抱起,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,然后缓缓地、郑重地将他放入木棺之中。
做完这一切,他合上棺盖,指尖雷光一闪,将其暂时封印,收入储物手环。
之后,他抬起头,赤瞳中的泪水已干,只剩下一种冻结一切的冰冷与死寂。
他看向李元帅和林战,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:
“去……混乱海域。”
他要踏平所有暗鳞族的据点,他要让所有与此事相关的深渊秽物,为他的老师……陪葬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