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内是一个不算大但收拾得干净的小院。

墙角堆着些不常用的杂物，另一边搭着葡萄架。

只是时节未到，藤蔓才刚刚抽出新牙。

黑瞎子反手关上院门，解开了煤气罐脖子上的牵绳。

“自由活动吧您嘞！”

嘴角咧了咧，拍了拍煤气罐厚实的背。

煤气罐得了自由，立刻小跑着冲到院子角落自己的水盆边，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。

然后心满意足地趴在自己的软垫上，开始慢悠悠地舔爪子，清理刚才遛弯时沾上的尘土。

黑瞎子嘴里啧啧两声，目光在那几乎一个垫子都装不下的肥膘上扫过。

贼壮实了！

“啧啧，瞎子果然是养娃的一把好手。”

语气里带着点不正经的自得，墨镜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。

刚开始煤气罐到他手里的时候，还不怎么吃喝，变得有些瘦，但绝没现在这身富贵膘。

想来小邻居都不一定能把它养得这么油光水滑。

不过这个念头刚起，黑瞎子的神情微微滞涩。

小邻居……

那个敢扛着火箭筒跟人互轰，眼神狠得象头孤狼，最后却落得个尸骨无存的姑娘……

已经过去快十年了。

时间这东西，真是不经念叨。

感觉那场震动雨林的爆炸，象是还是昨天的事一样。

可仔细一算，年头已经这么久了。

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，只有煤气罐舔爪子的细微声响。

黑瞎子脸上的痞笑淡了些许。

从兜里面摸出烟盒，抖出一根叼在嘴里，却没有立刻点燃。

就那么靠在门框上，看着院子里悠闲舔毛的煤气罐。

“啧啧，哑巴进那破门里当宅男了，吴家那天真的小三爷也折腾得快成精了，解家的担子压得花爷喘不过气。”

“就那胖子倒是乐呵，可这潭子浑水，谁又能真撇干净？”

黑瞎子慢悠悠的蹲在了门坎上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感漫上来。

嘴里拖长了调子，用夸张又抑扬顿挫的腔调给唱了出来。

唱完了，黑瞎子先嗤笑一声，摇了摇头。

矫情！

啪的一声按亮打火机，橘黄色的火苗蹿起，点燃了嘴角的香烟。

深吸一口，辛辣的烟雾滚过喉咙。

通过烟雾缭绕，黑瞎子眯着眼，看着煤气罐。

煤气罐不知啥时候停下了舔毛，正歪着脑袋，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黑瞎子。

耳朵微微动着，似乎对着二号铲屎的时不时发疯已经习以为常。

“看什么看？”

黑瞎子冲它吐了个烟圈，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腔调。

“黑爷发发劳骚不行啊？又没克扣你狗粮。”

煤气罐似乎听懂了狗粮两个字，尾巴立刻欢快地摇了起来，立刻站起身凑到黑瞎子腿边，用脑袋蹭了蹭他。

黑瞎子顺手胡撸了一把它的狗头，手法粗糙得很。

但煤气罐一点也没有生气，继续摇着象水桶一样的肥膘蹭着黑瞎子的腿。

“得了得了，知道你是站在黑爷这边的。”

“这日子嘛，哭也是一天，笑也是一天，咱爷俩，就这么凑合过呗。”

“你说是不是啊，狗儿子？”

手指弹了弹烟灰，目光扫过这小院，扫过这胖狗，最终落在天际最后一抹晚霞上。

嘴角微微上扬，露出一口大白牙。

至少，还有只肥狗陪着，不那么无聊不是？

吐出一口烟雾，站起了身，碾灭了手中的烟头。

弯腰提起墙角的洒水壶，慢悠悠地给那些刚抽芽的葡萄藤浇水去了。

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，那身影依旧透着股懒散不羁。

好象什么都压不垮，也什么都无所谓。